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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六节

第六节

身后的追车共有3辆。

虽然这次需要面对的是火力更猛的微冲,但令她庆幸的是,对方似乎没有准备上次那种附有源式的枪支。

由此看来,那种枪支并不是随处可见的大路货。

即使如此,长时间维持足以覆盖整个轿车后部的盾术也让她精疲力竭。

驾驶座上的山崎也好过不到哪儿去:现在他们正行驶在泽滨的北环线上——这条贯穿城市的市内高速线上几乎没有任何交通灯,是唯一能尽情驾驶,高速甩开身后追兵的路线。

但同时这也是泽滨车流量最大的线路之一,此时他正无视限速地踩下油门,使尽浑身解数避开面前的其他车辆。

“惠!还要多久?”

“什么?”

“后援还要多久?”

“往前开到北岭!”

山崎骂了一句,向左闪开一辆慢悠悠的小货车。后者忿忿地喇叭大作。

接着一颗飞偏的子弹打破了小货车的侧后视镜,小货车立即识趣地变道至紧急车道。

昏迷中的薇拉稍稍动了一下,似乎是因为刚才的大幅度摇晃。

卜洲惠腾出手来,稍微紧了紧薇拉的安全带。就这么一分神的功夫,盾源式全开带来的巨大压迫感几乎是瞬间涌上来,让她感觉胸口一阵烦闷。

她片刻都不敢怠慢,立即调整心神,将注意力重新集中。此时后方的追车借着山崎躲避那一下的降速,迅速地逼了上来。

“减速!”

山崎在听到指令的一瞬间稍有迟疑,但随后一眼撇见后视镜中咬着尾巴的一辆追车。明白了卜洲惠意图的他果断松开离合器,并踩下刹车。

后方为首的车子正全速追击,不料前车却突然减速。不到一秒的功夫,两车距离骤然缩短了几十米,几乎马上就要追尾。吃这一吓,后车的司机猛地踩下刹车,车轮吱吱作响,在路面上打滑起来。

跟在后面的两辆追车迫不得已地降速躲避,以免和打滑的同伴碰在一起。

山崎见状,立即又复踩下油门,两拨人的距离再次拉开。

轿车从一架轻轨铁路桥下穿过,在这座桥之后,北岭出口便很近了。

此时,身后的追兵似乎调整了战术,他们开始交替上弹和开火,构成连续不断的火力,让卜洲惠几乎没有一刻喘息的时间。

她又感到一阵虚脱,盾源式在快速地抽干她的精力。

“山崎,想办法躲一下!”

山崎答应了一声,抬眼看到右前方的车道上,一辆运载着大量货物的大卡车正在轰轰前行,他又看了看后视镜,卡车右侧的车道后方很长一段距离并没有车辆。

他有了主意,确认卡车上没有运载着危险货物后,转动方向盘,将车身向卡车靠拢。

“过去了!准备好!”

看准了时机,山崎迅速地调整着方向盘。

轿车几乎是擦着卡车的尾部,变道到了卡车右侧,迅速地躲进卡车车厢一边的区域。

卜洲惠猛地松了一口气,她调整着呼吸,抓紧来之不易的几秒休息时间,接着屏气凝神,将枪口对准了卡车车厢之后。

一辆追车从那儿冒出头来,双方的枪口几乎同时喷出火舌。

显然女警快了那么一点点,追车的轮胎处飞出黑色的碎片,车体如同醉汉一样晃了几下,一头撞进了路边的绿化带。于此同时,盾源式已经重新展开。

“射得好。”

山崎称赞着,一转头却见到卜洲惠正捂着右肩,指缝间渗出缕缕鲜红,浸湿了其下的运动服。

“慢了一点。”

卜洲惠苦笑着,大滴的汗珠从她发白的脸上滚落。

“幸好是肩膀,只可惜接下来不能开枪了。”

山崎咬咬牙,将档数挂到最高,在其他来车转到后方之前,强行超到了卡车之前。

无视身后卡车震天的喇叭声,山崎保持着一不小心就可能追尾的危险距离,在到达出口前尽量地争取休息时间。

卜洲惠感觉头晕目眩,经过的每一秒都被无形的手拉长,她看看左手手掌,被上面的一片殷红晃糊双眼。

只要驶入出口,护栏和高度差就能让对方完全无法射击,但有那么一瞬间,整个车尾都会暴露在敌人的射程之内。

北岭出口近在眼前了,山崎心一横打下方向盘,卜洲惠最后一次展盾。

零点几秒内全数子弹被挡落,随即整部车子完全驶入出口弯道。

卜洲惠大口地喘着气,不仅是因为枪伤,长时间不间断的释放源式已经透支了她的精力。她看向刚刚脱离的北环线,接着感到手掌处传来的温度。

低头一看,山崎紧握着她的手。

“我们赢了。”

卜洲惠虚弱的脸上露出微笑,她反握住那只手掌作出回应。

“久违了,山崎。”

********

山崎半躺在沙发上。

这儿是统一会的据点,薇拉和卜洲惠已经得到了妥善的安置,叫做田奈奈的女生也有平民对策专科的人送走了,都没什么好担心的。

“统一会”。

源式师历史上举足轻重的一个名字。“源式师之师”缪里尔,自身就曾是统一会的创始人和领导人之一。

成为源式师后,人的肉体将不会再继续老去,也不会再有夺取生命的病痛,并且使源质为自己所用,从而拥有之前无法想象的强大能力。

这样看来,如果真的所有人都能成为源式师,似乎真的是一件普天之下同乐的大好事。

“所有的源式师都曾与常人无异,但少数的我们却走到了大多数人的前面。源式师和普通人一定没有本质上的不同,有朝一日,本源的奥秘将被最终解开,无人不是源式师,无人不将得到真正和谐的统一。”

缪里尔当年这番豪言壮语,现如今依然被统一会的成员们奉作绝对的信条。

山崎突然感到肩上挨了一记,他回过神来,卜洲惠正坐在身边。

经过一番治疗和休息,她的脸上已经重又恢复了血色,看起来似乎比之前还要更有精神。

真是惊人的恢复力,山崎在心中默道。

“发呆?叫你也不答应。”

“啊,沙发太舒服。”

山崎往后靠了靠,让身子陷进柔软的靠背中。

这话真心不是在搪塞,经过之前那阵玩命的高速驾驶,他急需放松。

“洲惠,你还在为统一会工作呢。”

“是的,一直以来。”

卜洲惠回应着,一边小心地看向身边面色漠然的山崎。

果然,那个人还是这样。

统一会认为,拥有巨大力量的源式师应该保护现世,不干涉现世的运作,那些过多地对现实世界造成不利影响的源式师,自然而然是阻碍了“统一”大业,成为了“统一会”的敌人。

卜洲惠坚信着这一点,但山崎对这个说法并不买账。

“你依旧不喜欢统一会,对吧。”

“差不多,当然换个说法,不讨厌,也没错。维持两边的平衡,限制源式师插手现世——这一切都做得很好。”

做得很好,但与我无关。

山崎看着天花板,缓缓地说道。

“好一句与我无关,真是轻描淡写。”

两人身后突然响起一个坚实的男声,接着那人径直走到两人面前坐下。

短而直的头发,正气凛然的双眼,轮廓分明的面庞。

“还是老样子啊,少卿。”

显然三人都互相认识,但山崎嘴上虽回答着,却看都不看来人一眼,在一旁的卜洲惠则霎时间露出担忧的神色。

“少卿,山崎,你们……”

“安心,我不想吵架。”

话虽如此,名为魏少卿的男人死死盯着山崎,眼神里充满着敌意。

“早就知道你也会跟着一起出现,有了心理准备——本该如此的,但是见了面后果然还是无法抑制的不愉快啊,山崎。”

“彼此彼此。”

山崎收回放在天花板那儿的目光,将其笔直投向魏少卿的脸。

一时谁也没有说话,房间里的气氛僵硬起来。

两人目光的交战还在继续,在一旁的卜洲惠十分苦恼,但束手无策。

山崎与魏少卿,两人面对面,这是她最害怕的情景。

但这一次,局面很快被打破了,山崎率先移开了目光,起身拎起沙发背上的外套搭在肩上。

“我该做的事也做完了,也休息够了,那么先行告辞,之后的事就拜托你们统一会了。”

“那可真是谢谢你帮忙了。”

魏少卿例行公事般地回答着。卜洲惠站起身来,流露出想要挽留的意思,但被山崎的目光逼退。

“我帮的是卜洲惠,别搞错了。”

“不会,别忘了,你本来就欠她的。”

“少卿!”

卜洲惠大声喝止着,但魏少卿不为所动。他站起身来,向山崎逼近一步。

“所以,别搞错了,无论是现在还是将来——”

魏少卿顿了顿。

接着一字一句地、咬牙切齿地说道。

“别再害死你身边的人了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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